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逛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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逛街

次日,晨曦初露。

“清骨,替我把這件衣服熨平整些。”

靳恪推開房門,喚來正在櫻桃樹下乘涼的清骨。清骨“誒”了一聲,接了過來,詫異道:

“這件灰底白豎條的長衫,掌櫃你一般是出席重要場合才會穿的,今日要去哪裏?”

靳恪微楞,淡笑不語,轉而走向隔壁雜物間。眼神覆雜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,這丫頭從昨日處理完馮思卿的那件任務後,便一直把自己鎖在房內,連送的飯也是一粒未動。

他輕擲門環,聲音不由得放柔,“鹿楠,起來了嗎?”

無人回應。

他蹙眉加重了敲門的力度,還是沒有人理會。清骨瞧見了,連忙往竈間喊道:“楠楠,掌櫃的找你。”

下一刻,穿著淡粉綢緞睡裙的鹿楠就小跑了出來,及肩的秀發有著初醒時的淩亂,兩只眼睛卻黝亮黝亮的,活力滿滿地靳恪面前停下:

“大人,找我有什麽事吶?”

靳恪看著她面上燦爛的笑容一滯,看來倒是白擔心了一場,這鬼丫頭沒心沒肺,準是累著了才睡得昏天黑地忘了時間,應該不是傷心所致。

低頭望向她白凈的手臂,比前兩日來店前要粗上一圈,也更有氣色一些。看來她以前雖常受許衷初的照拂,卻過得並不算如意,今後那曇華巷的家,不回也罷。

瞥見她腕間的有些黑漬,看上去像墨水。他心下奇怪,她一大早晨在竈間鼓搗些什麽東西?

見她仍望著自己,這才淡然回答道:“收拾一下,準備出去。”

她有些驚訝地歪頭問,“去哪裏啊?”

他說,“一方百貨店。”清骨的瞳孔卻是一黯,不滿地望向靳恪。

鹿楠眼睛忽地一亮,這樣消費的地方,在現代,是人人閑來無事都會去的。只是她來到民國雖已有八年時間,但生活拮據,一直沒有要到百貨店買東西的機會,心願也一直沒達,更是提不起半分娛樂的心思。

“是要帶我去逛街嗎?”不待靳恪回答,她便開心地高呼一聲,關上房門打扮自己去了,不管在哪個時代,女孩愛美的心思,從未變過。

清骨去房裏拿出熨鬥,在石凳上熨著長衫,時不時地還拿眼睛瞪著他,他卻直接無視,面無表情地靠在門邊,狀似慵懶。

熨好後,靳恪道了聲謝接過來,因為裏面穿著裏衣,也不避諱,就在後院中換上了。

未幾,清骨終是沈不住氣,正欲說話,房門卻由內而外地被打開。靳恪也望了過去,眼眸中微光閃動。

鹿楠今日穿了件紫棠色的中袖棉麻旗袍,不像往日常紮雙麻花辮,而是捋順了披到耳後,破例在唇上點了桃紅的口脂,伴著領間的燕子紋盤扣,靜婉秀氣中不乏俏皮可愛。

她有些羞於被二人盯著看,用皮鞋鞋尖撓了撓地,扭捏道:“不好看嗎?”

清骨忙搖頭,說了幾遍好看。卻見靳恪仍直楞楞地看著她,忙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。靳恪幹咳了兩下,“還行吧,就是款式有些舊了。”

鹿楠有些失落地低頭,呢喃道:“嗯,是有點,這件還是前前年春節時,衷初哥哥送我的,一直沒舍得也沒機會穿,還挺新的。”

清骨恨鐵不成鋼地覷了一眼靳恪,靳恪也就是隨口一說,甚少讚美人的他,又說錯了話,忙清了清嗓子,“走吧。”

她聞言,掃開心中的陰霾,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。清骨在原地幾次擡手欲叫住她,終是嘆了口氣,到前廳忙生意去了。

鹿楠現在是打心眼裏崇拜靳恪,不是單個覺得他帥或者是身材好,而是從各個方面崇拜。比如說自從認識了他,只要和他在一起,出行方式永遠是用飛的~

靳恪托著她的腰,邊認路邊說道:“你不是想要正正經經地當巫師嗎?當務之急趕緊把飛行術學會。”

她笑得無賴,摟緊了他的脖子,“你帶我不就好了嘛~”

他一頓,別開腦袋,“我又不可能時時都在你的身邊,而且,你再這樣長重下去,我也抱不動了。”

鹿楠閉眼感受微風從面上拂過,癟嘴應道:“知道了啦。”這人這次連一秒都沒帥過!不知道女生最在乎體重問題的嘛~

她心知有本事傍身的重要性,卻總是忍不住逗他,還有……依賴他。

她覺得這種感覺很奇怪,也很不好,他們明明認識才幾天的時間。或許是他總是板著臉說要罰她濫用巫術,但看到她服軟老實認錯,承諾要做一名好巫師後,就不動聲色地原諒了她,因此心裏對他有著莫名感激的緣故吧。

幾天的時間,她除了長肉,還摸清了靳恪的身家,他開的那家鏡子店名為滌心齋,位於奉天城的中心地帶,不用猜都知道他很有錢。

想七想八還沒一會,便到了同為鬧市區的百貨店。她住的曇華巷在城西,地臨郊區,倒不常來。

靳恪十八年未回奉天,城裏大多數地方都變得他不認識了,可這一方百貨店倒還是絲毫未變,想到它背後的勢力,他心下了然。繞過一樓賣鮮蔬水果的地兒,帶著鹿楠直接走上了二樓。

甫一站定,鹿楠就嘖嘖稱奇地瞟著四周,二樓簡直就是集家具、書籍、服裝、飾品等商品的一個大雜燴市場,沒有現代那樣每家店間有墻相隔,大敞開來,所有商品盡收眼底。

她忽然瞟見了一個五顏六色的東西,撇下靳恪就奔了過去,愛不釋手地摸了又摸。靳恪走近,還以為她看中了什麽稀罕東西,其實就是個五色琉璃的臺燈,特別之處在於它以一只傲立的仙鶴為燈柱,歐式中又結合了中式的覆古,倒是個精致的小玩意。

她輕扯燈罩下吊著的金線,“哇—”明黃的光線透過琉璃,照得她驚笑連連。靳恪奇怪地睨了她一眼,怎麽就跟個原始人似的,好像從來沒見過臺燈一樣。

這可真不能怪她,自從她來了以後,看什麽都覺得是古董。這些要是都能帶回現代,可不是會大賺一筆?當下便傾身到他身邊,神秘地問道:

“你可不可以教我穿越時空的巫術?”

靳恪猛地一楞,捏住了她的肩,“你怎麽知道這個巫術的?”

鹿楠吃痛,躲開了,“還真有?我就隨便一說,你這麽激動幹什麽?”她面上沈靜,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,她剛來到民國時,曾日日夜夜都想回去,一直以為是妄想,沒想到卻真有門道。

他卻沈著臉,澆熄了她心中所想:

“穿越之術,在巫師世界裏是禁術之一,據說已經失傳。你最好千萬別染指,這種術法會擾亂平行時空,每施一次,便伴隨著一次人界大亂。最後一次出現,還是好幾個世紀以前,出自一個黑巫師的手中,不久之後,就出現了抗蒙大戰,宋元兩個朝代更疊,民不聊生。”

鹿楠“哦”了一聲,佯裝無趣地撇了撇嘴,繼續低頭把玩著手中的燈,深埋瞳孔裏的絕望之意,若是一開始不給她這希望還好,有了轉機卻被告知秘術已經失傳,讓她如何能心平氣和起來。

賣燈的夥計瞧見她那愛不忍釋的樣子,忙用暗示的眼神看向靳恪。靳恪想到她巫術啟蒙時間晚,現在才開始學,日後肯定少不得夜裏看巫書,而煤油燈看多了會傷眼睛。

他對夥計說道:“把這個臺燈包起來吧。”

“好。”夥計收了他遞過來的錢後,趕緊眉開眼笑地照辦,最喜歡這種爽快的主顧了。

“別別別,無功不受祿,我不能白要你買的東西。”鹿楠連忙拉住靳恪的衣袖,卻不由自主地望向臺燈,眼裏止不住的流連之意。

靳恪接過夥計送過來的燈,帶著她往隔壁的服裝店走去,笑得輕淺,“沒事,我有錢,想要什麽,盡管提,都給你買,就當是給你改邪歸正的獎勵。”

她還是覺得怪不好意思的,可是禁不住靳恪給她比劃了好幾件衣服,有洋裝也有旗袍,都做工精良,款式時髦,最要命的是都符合她的喜好。

不經意間,她手中已經堆了好幾件衣服。纖長細腿的年輕男服務生走向二人,目光著重在靳恪面上停了兩秒,神色恭敬地對他們道:

“可是需要試衣服?”

靳恪點了點頭,路過他時卻已經將錢遞了過去,說是全買下,同時還遞了個什麽東西,她還沒來得及看清,就被靳恪給拉進了試衣間的門簾後,她驚訝地嚷道:

“餵,我試衣服你進來幹什麽?”

誰料門簾被跟過來的服務生放下後,昏暗的試衣間頓時變了一個天,放東西的椅凳全然不見了,二人倏地站在一座古樸的三層樓別墅面前,看上去更像哪位富商的豪宅。

鹿楠一時還沒從門簾後的別有洞天中緩過神來,就見面前的白漆木門緩緩地自動打開,三樓窗邊伸出了一個留著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的腦袋,沖靳恪欣喜地揮手,喊道:

“終於來了!快上來!”

鹿楠發現靳恪面上出現了少見的由衷笑容,沖中年男子點了點頭。然後觀察了一下庭院,將鹿楠帶到灌木叢旁的秋千上坐下,把燈也放到了她的身邊,柔聲道:

“乖乖的,我去處理一些事。”

鹿楠對這陌生的環境有些害怕,忙抓住他的手,怯怯出聲,“你什麽時候來接我?”

他驀地身形一僵,看了眼身旁低矮的樹,“這棵樹開花的時候。”

她抓得更緊了,很是六神無主,“可是,可是,它好像還沒到花期啊,你要把我扔在這裏好幾個月嗎?”

他回頭,挑眉道:“以你的能力,很快就可以讓一樹花開,不是嗎?”

鹿楠看了眼那株開得郁郁蔥蔥的樹,心裏稍安,這樹長得正好,若是讓她施術,要不了幾分鐘就會開花。

她這才不情願地放開他,糯糯道:

“那我等你!”

靳恪離去的身形一震,沒有回話,快步進了別墅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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